《神之弃地》小说最新章节免费阅读(精彩章节未删节)

经典小说《神之弃地》是墨青最新写的一本历史风格的小说,主角陈定睿,章素节,内容主要讲述:回去……良久……听见屋子里面新娘子“噗哧儿”一声乐……然后啊,这灯……就熄了……那天大概阴历十八、九的样子。月亮已经是满过则亏了,光也不那么明。唯院子里的月季花娇艳欲滴,香的动生动色。一阵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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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弃地精彩章节阅读

章素节的婚事完全按照中航的速度来,说干就干,效率第一。不过把萧观音接回来几天的功夫儿,邦德家就张灯结彩要办喜事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邦德为素节举办了一场完全中式的婚礼。没有教堂,没有婚纱,更没有永远一身黑衣的神父絮絮叨叨。据说这是他那不肖子的执意要求。

重庆的邦德府邸张灯结彩,雪白的门柱上贴大红双喜字;西式小楼没有回廊,十盏“囍”字长灯只好架晾衣服杆子支楞到窗子外头,十分突兀。陈定睿远看之下还以为是机场的信号灯给拆了过来。不过好在是办喜事,摆设纵然古怪也透着喜庆。随着晚风,喜字灯倒也摇曳出一片璀璨。装饰一新的邦德家,在重庆多雾阴霾的傍晚看起来,如梦如幻,漂亮的不太真。

章素节人缘儿好,技术好,又关着邦德他老人家的金面。中航各位同仁只要没飞在天上,没捆在地上的悉皆出席少爷的婚事。团团圆圆的中式大桌上坐满了五颜六色的宾客,货真价实的世界大同:美国机长有黑有白、英国来的报务主管、有个机械师甚至是从巴勒斯坦流亡出来的犹太人。泱泱中华有容乃大,纵然深陷国难也没拒绝比自己境遇更惨的犹太人。邦德觉得:总体来说,中国人--心眼儿好。当然在座最多的是拥有着和素节一样象牙色皮肤的中国人。

章素节难得做中式打扮,朱红锦缎长袍乌黑马褂,身上十字披红,胸口戴斗大红花。映得他白皙脸色泛红宛若涂脂。端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章大少眼角眉梢更添一份英姿飒爽。

夏克他们十足好奇,把素节拽到旮旯里,里里外外把他的穿戴好好研究了一番,嘴里不住的嘀咕:“这是长袍?”“我看就是裙子……哦,原来是这么穿上的。”章素节红头涨脸的挣扎在几个美国同事的魔爪之下。最终允诺婚礼之后把这身衣服借给同事们穿去照相馆拍照留念才被放了出来。

新娘子穿一身吉祥如意的正朱红色对襟裙袄绣牡丹花朵下摆,层层叠叠极繁复的裙,合盘丝瑞凤金光闪闪。龙凤呈祥的大红喜帕罩在头上,萧观音颤巍巍地让唐妈从屋子里搀上了花轿。姑娘出阁,应当扶上花轿,才算嫁得风光。无奈萧观音娘家势败,只好从权。打邦德家抬出来再抬回邦德家,绕场一周也算圆满。鞭炮声中,一众美国人看地直眼,夏克一把拽住章素节:“她怎么走了?你们旅行结婚吗?难道你有假期?不对!旅行结婚你怎么不去?”章素节嫌恶地拍开夏克:“不懂别瞎问。啊!别弄脏了我的礼服!”说话的功夫,鞭炮齐鸣,夏克目瞪口呆地看着火红花轿又转悠回来。

蒙着盖头的新娘子正大光明地给扶了下轿。

中国人早习以为常,忙不迭的鼓掌喝彩。

泰勒机长是仔细人,拽着邦德耳语:“为什么不露脸?这还是刚才抬走的那个吗?你就不怕素节把老婆娶错了?”邦德拍着老友的手解释:“这是中国的规矩。”泰勒尤自担忧地喃喃:“还是美国的婚纱好,结婚是大事,娶谁嫁谁总要心明眼亮,验明正身。”

总经理黄敬仪亦携带妻子前来观礼,八岁的黄熙宁英文绝佳,坐在泰勒身边“咯咯咯”地笑。黄敬仪也笑,顺手递给儿子一块喜糖,摸一摸他的头顶。陈定睿心里叹口气,这么多年了,难得看见总经理真心真意地笑出来。

中航技师李春林嗓子最好,被临时拉来做唱礼的。

院子里好亮的一嗓子:“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密密匝匝的人顿时围满了前院。他们笑闹地看着一对朱红璧玉的少年男女在众人面前并肩而跪,喜结连理。

玛姬和邦德并肩坐在主位上以她不熟悉的方式迎娶儿媳妇。看着素节直挺挺的跪在她面前,玛姬觉得有点儿奇怪。邦德抓住她的手:“这是中国人的规矩。”

李春林在唱:“一拜天地!”

于是新人跪拜。中国人世代如此结为夫妇,虔诚的跪,虔诚的拜,五体投地于皇天后土,过往神灵面前。我们如此渺小鄙薄,我们诚意敬畏苍茫天地。

李春林在唱:“二拜高堂!”

于是新人跪拜。素节带着他的新婚妻子颤巍巍一个头磕下去。再抬起头来,他亮晶晶的眼睛,叫:“爹,妈。”玛姬旋即有泪盈睫。

看着素节清澈的眼睛,邦德一瞬间明白了儿子执意行中式婚礼的一片苦心:纵然素节成婚成人,纵然他翅膀硬了要飞越雪山,纵然他再不对自己言听计从。这个跪在自己眼前的年轻人依旧铭记着自己对他下的十五年功夫。素节在给自己下跪,用中国人的方式膜拜自己,双膝落地,额头点上自己的足尖。他以身许诺:你们是我的父母。我在神前发誓,我与我妻必对您忠诚孝敬。以报答您对我的养育恩德。

邦德才明白中国人那硕大的双喜字:新婚之喜,添人进口。不同于西式婚礼宣告这对夫妻即将组成自己独立的家庭。中国人是这么认为的:儿子带了他心爱的女孩回来孝敬双亲。并在婚礼上许诺: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中国人说:我们忠。中国人说:我们孝。

所谓忠孝,是这种古老文化传承了五千年的根本。

存在即道理。

视野些许模糊,眼泪点点滴滴的落下来。邦德第一次在他的下级面前落泪。伸手搀起了儿子,好像一个最寻常的中国父亲,赞一句:“我儿好乖。”

李春林在唱:“夫妻对拜!”

一对小夫妻躬身对拜。从此为夫妇,相始以礼,相敬如宾。愿你我----百年好合。

李春林高喊:“礼成!”

众人哄笑声中,李春林高喊:“送入洞房!”

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起,二踢脚一炮冲天。宾客欢笑道贺,纷杂热闹无比。

美国人觉得中国人这婚结的有些喧闹,屋里陈列的不知道谁置办的嫁妆聘礼看起来花花绿绿也嫌艳俗。他们不明白,如此大声喧闹,才是堂而皇之。如许欢笑宾客,皆是他们终身的证人。不同于西式婚礼如同契约的询问新婚夫妇是否心甘情愿,中国人的婚事更重于昭告亲族好友,以举家之重行聘娶之礼。

约束不在契誓,公道自在人心。

所谓明媒正娶,所谓三媒六证。

如此光明正大,如此郑重完满。

夫妇恩爱绵长,民族繁衍生息。

这等人生大事,如何繁琐郑重都不为过分。

孔子曰:不知礼,无以立。

素节没读过《论语》,然这等礼乐道德早已浸润到了他的骨子里。如此娶亲,理所当然。

新房里红烛高烧,檀香轻飘。

萧观音呆呆的坐在喜床上,从盖头的杏黄流苏边儿看出去,隐约能见到乌木大床的一个角儿,铺着鲜红红的褥子。那样亮丽端正的朱红色,滚着喜庆的金边儿。外面是喧哗吵闹的劝酒声音,想来素节正被人扯着脖子灌,观音的嘴角偷偷翘一翘。

新娘子的妆饰很重,头上凤冠金丝累累,沉甸甸珠串儿垂在额前,纵然坐着,这新妇她依旧做得十分辛苦。可萧观音依旧端坐着脊背挺直。她是有功夫的。头上的凤冠霞帔,身上的鲜艳喜服她都不是头次穿戴。日日演戏,扮过那样多的新娘子。娇憨的有薛香菱,尊贵的有孙尚香。外头这一番吹吹打打萧观音也是熟透了,闭着眼睛都不会踩错了点儿。

然,这次不一样了。以前无论如何繁华热闹,那都是人家的终身之喜、人家的归宿团圆。无论她萧观音在台上如何妙舞风魔、纵有天人之态,终有曲终人散空愁暮的那一刻。没人知道,每每卸掉这些喜庆吉祥得装饰,这个小小的戏子心里有怎样的怅然若失,绵绵幽恨。她亦是人,也奢想过这一辈子的归宿,也奢想过自己有可托付终身得良人。只是从来没人愿意为她设想罢了。

如今居然梦里都不敢想的事情成了真的。

这女孩子满心喜欢,喜欢到害怕。外面极闹,屋里极静。萧观音一动不敢动,脚下觉得飘,心里也不踏实。总觉着这大喜的日子不像真的,动一动就会灰飞烟灭,眼前的美满就再也拼凑不起来。真正的屏住呼吸,大气儿也不能喘。就这么想着、盼着,怕着。直到月上西天,直到外面渐渐的安静下来,直到仿佛这世界都没了人了,只剩下房里的大钟滴滴答答的合着她的心,砰砰地跳。眼里莫名的含了泪,盈盈的不敢眨眼,只怕一眨眼,这模糊的喜庆就碎了。

耳朵里仿佛听见了什么,门外渐渐地传来他的脚步声。虽然不是相处日久,她就是知道那是他在朝自己走来,就是知道!空气几乎都凝固住了,足步声声接近,每一下都像是深深地叩进了她的心底。

“噼啪”一声灯花暴涨,婚房里不兴点电灯。在一对银质长灯的映照下,红烛迸射出闪烁流光,有个长长的人影儿,站在她跟前。

停一停,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揭了她鲜红的盖头。

揭盖头的时候,章素节的手指头有点儿抖,说不清是喝多了酒还是心里慌了。烛火摇红,新房里忽忽闪闪的,等他认真看见新娘子的时候,新郎官儿就真慌了:她真好看。那么好看。好看的让他鼻子有点儿发酸。

红彤彤的帐子,红彤彤的床铺,红彤彤的烛火,红彤彤的衣裳。眼前一片血样鲜艳的铺天盖地颜色里,端坐着他的新娘子。墨玉色的头发,雪白的脸。

熔岩湖里开出来的睡莲花。

说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章素节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谢天谢地,地狱的猛火没烧坏了她。如今她这样好端端的坐在自己跟前,精致漂亮到会发光,让人不敢直视。素节有过许多女朋友,从来不憷头跟姑娘们打交道。可是这一个不一样,她是他媳妇儿,他的妻。他看头一眼就想跟她一生一世的姑娘。她身上带着他姆妈的神韵。他知道:对她好,能补他一辈子的缺憾。越是珍视,就越心慌。站在她跟前,他心砰砰的跳。于是新郎官就这么站着,手里捻着人家的盖头,张了几次嘴,不知道说什么。

他傻乎乎的琢磨:她这样子好像我姆妈扮的凤还巢……

看他的新媳妇儿那样端庄贤淑的盘坐在婚床上,眉目如画,果真有几分观音相貌。

可是这观音是肉身的,会喘气儿,还散着淡淡的脂粉香味儿。

近在咫尺、活色生香。

看的人身上不知不觉的热了起来。

蜡烛噼啪的蹦着火星儿,屋子里静悄悄的,就听见大座钟滴滴答答的响。

等了良久,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萧观音纵然再好性儿,也实在受不得这个尴尬。好几斤的凤冠在脑袋上扛着,累得慌。况且你知道这位爷他站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新娘子微微抬了抬头,凤冠上的珠帘互撞,哗啦微响。

她说:“你……”这才敢撩起眼皮来看看自己爷们儿。可是抬眼对上他直勾勾的眼神儿,新娘子只说出一个字儿,就烧红了脸盘儿,再说不下去了。

瞧着她的模样,素节心里着了一把无名的火。他紧紧地揽住了萧观音的半个身子,怕她飞了一样,那样绵密地贴住了她,热辣辣的鼻息直在她的耳垂儿边儿转。左近全是他身上得酒味儿,醺得人身上软绵绵的……萧观音万没想到这少爷发了半日呆,忽然又不管不顾起来。一时头上簪子、坠子齐齐跟头发搅合在一起,抓的人头皮生疼。偏偏他那边又不肯容一刻的功夫,七手八脚缠过来,只跟她的襟扣儿玩儿命。

她气急了推他:“你……这是……呀……好歹等我卸了头上这凤……”

外面轰然大笑,黄智权嘴快,捏着嗓子嚷嚷:“萧老板!三更天才敲开场锣啊!”

萧观音羞得几乎扎到地下去。

章素节如梦初醒:“谁?!”脖子都紫了,敢情有一帮缺德货正在听着小两口儿的窗根子!

气地章素节就要冲出去把他们抓出来打。唐妈急的站在厨房门口跳脚:“大喜的日子不好这么闹啊!”幸好屋子里萧观音死死地拽住章素节的衣服角儿:“别……别去!哎呀我的爷!你给我回来!”

红头涨脸的章素节哪里听得这样一句,旋即又折回来,揪着盖头在手里揉了两下儿,终究不好意思在动她:“你……”你了半天,才你出来:“你饿不饿啊?”

窗子外面传出来“咕咚”两声栽倒的动静儿,有人几乎笑疯了!

一说一闹也就不尴尬了。

一堆人热热闹闹的涌了进来。黄智权和周景林然后强压着新郎官和新娘子的脖子灌下去交杯酒。小伙子手底下没准儿,撒了章素节一脖子。

唐妈在外面端了热腾腾的面条饺子进来,嘴里念念有词说是什么:“子孙饽饽长寿面。”

这类婚礼吃食一般都煮到还生就出锅,讨个生儿育女的好彩头。难为唐妈这一天忙地团团乱转,玛姬瞅眼看见夏克在厨房偷吃就顺手把煮面的活计派给了他们机杭长,谁知道就此闯了大祸。

看新婚小两口把饭碗端起来了,陈定睿把黄敬仪的儿子架在脖子上,教黄熙宁攒足了力气往里面喊:“生不生啊?”章素节正没好气儿,端着煮了一个钟头的糟面条子吼回来:“生什么生啊?都煮烂啦!”

新娘子“咳”的一声把面呛出来,把唐妈好玄没背过气去。

闹洞房的笑地是东倒西歪,死皮赖脸的不肯走。

看天不早了,唐妈拿擀面杖把闹房的统统撵了出去。

老太太比谁都着急,把新房的大门一锁,往里面喊:“少爷少奶奶百年好合。来年添个小少爷!”顺手提溜走了两个听窗户根儿的。

林宇中调皮,临走的时候还回头学一句:“生什么生啊?都烂啦!”脑门上让唐妈好好的赏了两个爆栗。

后来新郎官打窗子里伸出脑袋来,心急火燎地问:“唐妈!那凤冠怎么卸?”

一转眼的功夫,他就让双纤纤素手给拽了回去……

良久……听见屋子里面新娘子“噗哧儿”一声乐……

然后啊,这灯……就熄了……

那天大概阴历十八、九的样子。月亮已经是满过则亏了,光也不那么明。唯院子里的月季花娇艳欲滴,香的动生动色。

一阵风吹过来,些许的冷。负责开车送人的陈定睿紧了紧衣襟,忽然就想起来那年带着素节和华童缩在飞机里的样子。心里忽然冒上来一段儿五味杂陈,回头看看素节黑黢黢的窗棂子,他笑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华童现在怎么样了……”

华童过的好着呢!

云南驿在深山里。

华童到了深山里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古以来的隐士才住深山:这地方真清净。

茅屋、山涧、溪水、晨雾、鸟鸣,再没别的了。唯一和外界联系的工具就是他滴滴答答的发报机。老天拨地,只有他华童出的声儿是人话,别的活物儿只会叫唤。自然也就没人跟他说话,华童那么爱说话个人,撞了好多天的笼子。可是撞笼子有什么用那?才知道这充军发配的苦楚,挨打挨骂不是最苦的,最苦的是与世隔绝。他嚼着夏克给的罐头寻思:要是这样活到战后,还不如死了呢。心里想着,委屈着,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着。反正这儿就他一个人,没人笑话。别说哭,他就是光着屁股也没人管。这里的活物儿不是狐狸就是兔子,个顶个不怕人,歪着脑袋打量着他玩儿。不穿衣服算是什么啊?人家畜生还笑话他穿衣服呢。

甭管带多少罐头,都有吃快完的那一天。天知道华童是多盼着这一天。电台里噼里啪啦的汇报:我已经弹尽粮绝。实指望重庆中航能给他派人送点儿吃的,最好是让他回去休个假。其实也不为吃的。有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中航公司好一阵子沉默,回了他俩字:等着。

于是就等着,等着这点儿念想儿的等着。

谁知道等来的不是接他的汽车。神通广大的黄敬仪总经理不知道从哪里给他弄了个藏族闺女来给他送饭。一天两遍,送吃送喝。那闺女怯生生的看着华童,用手比划着:她不会说汉语。

华童叹口气,没聊天儿的,连屁股也光不得了。日日起身还得穿裤子,好不麻烦。

没休假,也没个聊天儿的,日子在恒久的安静里过,昨天跟今天一样,今天跟明天一样。有的时候华童怀疑:别说自己人,横许日本人都把他忘记了。这世界都把他忘记了。

没人说得好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也许……打一辈子仗?天知道。

说起来天,战友们日日在天上玩儿命,他在地上有吃有喝还闹什么呢?华童有良心,他实在不忍心再打扰黄经理的心思。后来他拿了把斧子,把茅屋前面的小树砍倒了好几根,做了个小小的空地,图个良好视野。没事儿的时候,他就坐在个树墩子上往天上看。看一架架的飞机从头顶上飞过去,再飞回来,也许再也不飞回来。

每次有飞机飞过,他都用电台跟他们打招呼,说:一路平安。

飞行员们会朝他摇摇翅膀。

看见熟悉的飞行员在上面飞过,华童会乐半天,嘴里嘀咕着自言自语。然后目送着他们远去,再怅然若失地坐回去,接着呆着。

呆着,就是发呆的活着。

直到有一天,他发呆的时候手里一热。回头一看,原来那藏族闺女塞给他一杯水。第一次仔细看她的样子:她有一张红扑扑的脸,黑黢黢的眼睛清澈的像山里最深的泉。

藏族闺女比汉族女子胆子大,她用手指抹开了华童紧皱的眉头,朝他笑。

温温热热的触感,她的手指尖很嫩,嫩得像山里最嫩笋子的芽儿。

于是华童也朝她笑,然后叹出一口气。

时间长了,两个人比比划划的说两句。

那姑娘指着自己的鼻子发出两个音:“丹珠。”

华童想:她大约……叫丹珠吧。华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华童。”丹珠叫不好华童的名字,总是阿童阿童的叫。华童教她多少遍都学不清,干脆就由她去了。华童、阿童差不多。华童觉得:如果国亡了,他反正也不需要有姓。

丹珠爱笑、手也巧。会唱着华童听不懂的歌儿帮他做饭洗衣裳,缝缝补补。这傻丫头身上穿的补丁罗补丁还日日笑的没心没肺。

华童坐在电台前忙乎着,忙乎着,心里不知不觉地羡慕了起来。后来,神使鬼差地,他塞给了丹珠两个他最后珍藏的牛肉罐头。丹珠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俩铁盒子是干啥的。华童干脆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院子里一起吃。

可不?什么也说不明白,只好坐在树桩子上对面吃东西。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牛肉罐头特别好吃,一阵风吹过来送来不知名的野花儿清新甘甜的味道。两个人就这么吃着、对看着、傻笑着。

华童的脸不知不觉红了。那姑娘愣了愣,脸也红了。

他就拉住她的手。

然后两个人,一起笑。

多少年后,也许只有树上的松鼠记得,那两个在树林子里疯玩儿的家伙是怎么笑的前仰后合,虽然谁也听不懂谁说什么。

他喊她:“丹珠!”

她叫他:“阿童!”

年轻又清亮的声音久久回响在新鲜绿色的树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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