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两人打得火热,文江的嘴都要咧坏了!」我说。
「给你,拿这个看。」
我低头一看,竟是一只双筒望远镜,「哟,哪来的洋玩意?」
「前些年跟我姨夫走船,找人买的。」他懒塌塌靠在窗边,对我说,「你要喜欢,我那还有洋胭脂,洋香水,比商行里卖的还好。」
「知道,要是不好,怎么会让光荣歌舞厅的两位美人争得不可开交,连头都给打破了。」
唐易昀摸了摸鼻子,「咳,这事你也听过?」
「你少摆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我可懒得审你。」我撂下望远镜,回头看着他,「从此后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两不耽误,你说呢?」
「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还非要我翻成英文念给你听?」
他愣了愣,顾左右而言他,「这事还得商量,两边大人都不知道呢。」
「知道了怎么着?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我说。
「啧,你别胡说,昨儿我可没碰你。」
这下我可笑出了声,挖苦说:「哟!合着你们新新人类,宣誓时接吻都不叫碰的!」
他被我噎了一句,又回头说起自己的:「别的我不管,你可别出去折我的名声。」
「唐大少,就您还有名声呢?」我不以为意,摆摆手,「我若做初一,你便做十五,你也出去折我的名声,不就得了吗?」
反正我也没剩什么名声可给他折。
俩人是一个更比一个混球,眼看要说起些伤风败俗的瞎话,用人在外边敲起了门。
「大少,有人找。」
来找唐易昀的,是个年轻女人,跟我差不多大。
我跟出门,便见她穿着一身布褂子,束一条长辫,有点局促地站在院里。
见了我,她脸色一哂,手抚着肚子,挤出个不自然的笑来。
这人怀了身孕,看着有五六个月了。
唐易昀见了她,很快吩咐用人:「前几天我让你备下的钱,拿过来。」
很快,用人拿来红布包着的二十块大洋,唐易昀接过,又亲手递给了女人。
女人受宠若惊,退了一步,「大少,用不了这么多的。」
「拿着吧,买些好的补身子,等孩子生下来,奶粉钱你再来拿。」
女人很快眼泪盈眶,又知道他不爱看哭哭啼啼,忙忍住了,「哎,谢谢大少,您忙,我回了。」
唐易昀点点头,只是客气,没什么情分,「慢走,给叫辆车。」
女人于是往前走了两步,眼看要出门了,却又眼巴巴回过头来,含蓄地问:「大少,孩子福薄,还没起名呢。」
唐易昀眯眼看了看她,半晌才淡淡地说:「我文化不高,回头让文江帮忙看看。」
于是女人咬着唇,哀哀戚戚地走了。
实际唐易昀当然不是文化不高,他是正经在北洋大学毕了业,才去国外走商船的,中文不敢说有什么大造诣,起个名字还是绰绰有余的。
刚才那话,摆明了就是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