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狱吏回来,带来了米饭和热汤,他蹲在萧峰面前,劝他吃东西。
萧峰如同入定的老僧,纹丝不动。
我隔着木栅栏,开口说:“让我来劝劝萧大将军吧?”
萧峰突然睁开眼睛看向我,这是白日里他第一次睁开眼睛。
但我没有看他,而是恳求地对狱吏说:“只求官人给我母亲一壶清水。”
狱吏答应了,但他站在木栅栏外,保持着警惕的姿态。
我跪坐在萧峰面前,把一勺饭送到他的嘴边。
萧峰凝视着我,审视着。
他的目光冷冽,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潭。
我有那么一刻感到畏缩,但也仅仅是一刻,与生死相比,其他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将军觉得我长得怎样?”我问他。
他微微挑眉,目光紧锁着我,讽刺地说:“难看!”
我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发髻,“将军再看一次。”
“更难看!”他回答。
我板着脸,“我十五岁的时候就以美貌闻名京城,将军觉得我难看,那是你眼光有问题。”
萧峰笑了出来,“所以,你在对我使用美人计?”
“我一无所有,只剩下这张脸。”我平静地看着他,“只是尽我所能而已。”
萧峰推开了饭勺,“那天为什么不对宋缺使用这计策?”
我示意他先吃饭。
经过一番僵持,他终于吃下了这勺饭,我听到狱吏在外面松了一口气。
第二勺饭萧峰没有动,我又向前膝行了半步,与他的距离更近了。
靠得更近,我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新增的伤疤,显得有些可怖。
曾经英俊潇洒的将军,如今落魄至此,不知是谁的不幸。
“宋缺不值得。”我说。
萧峰接着吃下了第二勺饭。
狱吏对我感激涕零,而萧峰却没有表示,当我离开时,他在我耳边说:“还是难看。”
我躬身行礼,回答他:“是!”
这人难以琢磨。
我想让他离开,但如果他不愿意,我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
不能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小妹小声对我说:“姐姐不难看,是将军眼光有问题。”
二妹说:“将军常年在战场上,肯定分不清美丑。”
我笑着点头。
隔壁,铁链轻微地响了一声,我望向那边,萧峰又已经入定了。
我该怎么办?
如果不能在牢中找到离开的机会,那么只能先去教坊司再做打算。
但如果我们九人被分开怎么办?
我凝视着牢门,从木栅栏到门口,我进来时数过,总共二十六步,夜间有四名狱吏,白天则有六名。
今晚值守的,是那位年迈体弱的老狱吏。
其他三人会在下半夜去休息。
在丑时到寅时行动最为合适。
离开牢房后,从左侧的院门出去,走过一条小巷就是宋缺的住所,他家里有两辆马车,还有生病的老母亲和一名女仆。
天亮之前挟持他离开城池。
九人对抗三人,孤注一掷。